朋友们,我真的没想到,《好东西》和「爱国」叙事毫无关联的电影,激起了我的民族认同感。
过去一年,《芭比》在中国大火,「ken」成为了表情包,成为了「我考考你」的父权调侃符号。
男人与马,成了一种不用解释,大家都能懂的讽刺。
可惜,无论如何习惯使用这些调侃,它始终是一种舶来品,是跟在西方女性主义者们背后,捡人家的乐子来一起笑,是笑着笑着,浮现出来的还是一张外国白男脸。
离我那么远那么远,爽得隔靴搔痒。
这时候,邵艺辉她带着《好东西》来了,还真是一个好东西。它给我们描绘了一种——中国的好东西,该是什么样的愿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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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电,
你不宣传它你糊涂啊。
《好东西》是目前为止,市面上唯一能让女性放下「恐育」焦虑的片子。
我想,邵艺辉拍这部电影的时候,应该没想到它有这样的作用。
去看电影的前几个小时,我还在阅读韩国作家郑世朗的《从诗善开始》。小说的最后,女儿禾秀当着整个家族的面,说自己绝不生育。
「现在的女人不生孩子不能完全用经济原因来解释。是因为氛围太偏执了所以不生的。想到自己的孩子也有可能经历自己经历过的事,就无法忍受。」
「你不生的话,还有谁生孩子呢?」
禾秀回答:「没有受过伤的人。觉得这世界没有那么痛苦的人。能坦然看新闻的人。」
是的,我一直这么想的。
所以,《好东西》才那么可贵。它的可贵,恰恰是因为,电影里的主角,曾是一个调查记者,是单亲妈妈,她是「受过伤的人,感到痛苦的人,无法坦然看新闻的人」,但她生下了一个女儿。
有一个瞬间,是 9 岁的女儿写下一篇《我不再幻想》的作文,被老师发给妈妈。她对小孩说:「以后能不能多写点乐观的。」
女儿回答:「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,才能直面悲剧。」
妈妈惊讶这个回答,问她从哪学来的。
这句话,是妈妈曾经做记者时,写在某一篇报道里的。而那一年,是女儿出生的时间。
9 岁的女儿,是导演送给所有对世界感到悲观的人的礼物。
我们不再幻想,我们直面世界的悲剧,我们去创造,去圈出一块领地。
在这个领地里,女儿可以说:「爱孩子不是父母应该做的吗,爸爸你为什么要骄傲?」「月经又不是屎,为什么说它脏?」
女儿可以是创作者,也可以做台下鼓掌的观众。
她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想象,一个出生在追求公理和正义,认为「被爱和平等」是人应有的权利的家庭的孩子,可以长成什么样。
导演在造梦,但这个梦离我们又太近,你忍不住相信,也许这不只是一个梦呢?
懂得很多女权理论,
但就是做不到。
该怎么办?
电影里,小叶这个角色真的很妙,她是母女关系里的第三者,是刚刚好卡在代际之间的女性。
比起偶像般的妈妈铁梅和在相对新的世界里成长的小孩儿茉莉,小叶更贴近屏幕外的我们——磕磕绊绊地成长着,够女性又不够女性,懂得了很多道理,但暂时还做不到知行合一,外表洒脱又艺术,但内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脆弱讨好。
这样的女人该怎么办呢?我真的很想知道。
于是电影让茉莉问小叶:「你妈妈从来都不夸你吗?你的眼睛很大。」
小叶摇头,妈妈只会说她眼睛大得瘆人,看人的时候很讨厌,但明明她的眼睛和妈妈的很像。
小叶理解妈妈——爸爸会这样骂妈妈,所以妈妈才这样骂自己。妈妈没有被爱过,于是也不会爱她。
但理解能填补爱的空洞吗?不能,爱才可以。所以小叶无可避免地陷进了糟糕的关系,因为这是我们一直被教导的套路,等待一个男人作为拯救者。
不同的是,小叶把爱的渴望和权力交给男人,但又清楚爱情没有神话,她一边尝试一边抵抗,一边反省一边上头;认清了现实又无法放弃幻想,清醒地犯了所有的错。多痛苦啊,也多像我们啊。
直到茉莉告诉她:你的眼睛又美又亮,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,我喜欢被你这样看着;直到后来在天台上,铁梅向她道歉,小叶说不用,你又不是我妈,不必逼自己承担这么多,铁梅说:总要有人对你说句对不起。
爱的前提是承认。茉莉的夸奖承认了她值得被爱,而铁梅的道歉承认了她受到的伤害。
小叶的成长几乎就在这两个瞬间完成了,她不再是那个拧巴地在旧游戏里寻求爱,等待被男人救赎的小孩,而是决定为小孩们创造新规则的勇敢大人。
刚好,这也是《好东西》为我们创造的新游戏规则。
看《好东西》,
去感受成为「第一性」的新世界。
当女性是第一性的时候,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?
在这里,搬家公司叫「袋鼠妈妈」;灯泡坏了,王铁梅自己修好,她还帮邻居小叶通马桶;乐队演出结束之后,她和朋友站在路边聊天,余光瞄到,就突然大声呵斥在 livehouse 外面随地大小便的男人;她可以把女儿扛在肩上,让女儿「骑马」看演出。
小叶约会回家,被戴着帽子的跟踪狂尾随,王铁梅骑着平衡车跟踪跟踪狂,跟踪狂快走,王铁梅就和他平行,盯着他,让他感受被跟踪的滋味。
为什么呢?她不害怕被跟踪狂报复吗?为什么王铁梅可以成为第一性。
我想,前调查记者这个身份设置非常重要。作为记者,她一定经历过黑暗,暴力,悲剧。
在那之后,面对生活的自信程度是不一样,于是,她可以写下「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,才能直面悲剧」。
我想起去年年初的时候,邵艺辉导演在随机波动的播客里,讲过自己的纠结。在她的第一部作品《爱情神话》里,在拍杂货铺的片段,她特意安排所有来买东西的都是男性。
「想想我们小时候看的电影,只要涉及家庭场景,厨房里就是女性在忙活,我小时候很爱看黑帮片,在讲西西里黑手党的片子里,女人全在厨房捏肉丸,男人在客厅谈事。如果女孩从小看到这些,当然会认为去厨房做饭,是一个很正常很应该的事儿。」
「我经常陷入思考——作为创作者,我要去呈现真实但我不喜欢、我认为不文明也不高级的世界,还是去呈现一个我理想中的、但不太真实的世界?后来发现,我只能做第二种。」
看电影的时候,我看见很多小女孩和我一起进场,真好啊,她们有新的女性模板。
我真的太喜欢这个新世界,看电影的时候,我一直在笑。
它的笑点非常密集,类型丰富多样,包括但不限于,意味深长的窃笑,心照不宣的咯咯笑,连续不断的大笑,近乎疯癫的哈哈狂笑。
就连写这一段的时候,回想起电影里的画面,我都能笑出声。快乐从肺腑里自由地冲了出来。
王铁梅的前夫,和追求王铁梅的小马,全方位雄竞。
小马玩乐队,前夫哥非要说自己平时也会玩乐器,从王铁梅家出来,走路走着走着,突然吹起了口哨。前夫哥吹口哨,小马也吹口哨,两个男的,就突然在巷子里旁若无人地吹口哨。
前夫比不过小马,于是捡自己的优点,强调自己皮肤好。小马不甘示弱,说自己是大麦色皮肤。前夫哥调侃他:「你哪里是小麦色皮肤,你是没涂防晒晒。」后来,小马默默地下单了防晒霜。
你看,在女人是第一性的世界里,男人也挺可爱的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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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:广东